6月19日，14萬赫拉軍開始同時在赤練河上搭建五座浮橋。他們用河邊的樹木制成簡易的木筏，再用繩索串連，一點點往北岸推進。這樣的氣勢，令北岸的帝國軍大為震驚。然而震驚之餘，嘲笑聲隨之而來。

“這群傻子想這樣過河？”

“赫拉人真是一群蠢貨。”

果然，浮橋才剛剛鋪到河中間，搭橋的赫拉士兵就已經進入了帝國軍弓箭手的射程。

瓦西裏將軍眼見這情形，馬上命令第一防線的弓箭手一齊放箭。一時間箭如飛蝗，鋪天蓋地地飛向正在波濤中奮力搭建浮橋的赫拉士兵。赫拉士兵在慘叫聲中紛紛跌落水中，血染赤練河。但赫拉軍前赴後繼，毫無懼色，後面的人繼續跟上來拼命向前搭建著浮橋。帝國軍也繼續放箭射殺，不一會，赤練河中已經全是赫拉軍的浮屍，河水被染得殷紅。

“這群赫拉人是瘋了麽？”普羅科比將軍拍馬上前，走到正在高處觀戰的泰提修斯身邊，“這樣他們人再多也不夠死啊？”

“這肯定是佯攻。”泰提修斯肯定地說，“海因裏希是聰明人，如果一個聰明人在你面前做傻事，那絕對是想蒙騙你，沒有其他可能性。”

“噢？大人的意思是，赫拉軍並不是想從紅丘渡河？”

“是的，我已經把我四千人的預備隊分成了兩部，命令他們分別往上游和下游巡邏，防止赫拉軍從其他地方渡河。”

普羅科比聽罷連連稱奇:“大人真是用兵如神，在下佩服啊！”

然而，一天過去，巡邏的預備隊回來報道，上下游都沒有半個赫拉人的影子。

“怎麽會這樣？”泰提修斯感到詫異，難道自己的判斷有誤？

不，赫拉人今天的愚蠢表現，一定是在欺騙自己！今天他們沒有從其他地方偷渡赤練河，也一定是想迷惑自己！

泰提修斯堅持這樣認為。

然而，第二天，赫拉軍依然還是繼續投入大量兵力搭建著那五座幾乎永遠無法完工的浮橋。不僅如此，不少赫拉軍還就站在浮橋上，用弓箭向帝國軍還擊。但這都是毫無意義的蠢舉，第二天下來，浮橋只往前推進了30步不到的距離，距離北岸還有整整200多步的寬度。這兩天時間，赫拉軍已經戰死了2萬多人，帝國軍卻只傷亡了一千人左右。巡邏的預備隊帶來的消息也一樣，赫拉軍並沒有出現在上下游地帶。

泰提修斯詫異了，但他仍然繼續命令預備隊照常巡邏，因為他還是不相信赫拉軍真的是要在紅丘渡河。

第三天，局勢發生了一點變化，那就是赫拉軍開始在紅丘河段搭建第六座浮橋。搭建浮橋的兵力比前兩天更多了，走在前面的就蹲在浮橋上拼命地把木筏往前鋪，身後的人就手持弓弩還擊帝國軍，掩護戰友的工作。這樣高昂的鬥志，令包括泰提修斯在內的所有都深感折服。同樣，今天巡邏的預備隊也回答上下游未見異常。

第四天，赫拉軍隊如同傾巢出動的黃蜂，繼續奮力搭建浮橋。帝國軍報以箭雨，赫拉軍也以弓弩還擊。浮橋的修建大有進展，離北岸已經只有百步左右了。這讓堵在最前面的瓦西裏有了一絲不安寧，他向泰提修斯提出了建議，請求泰提修斯將預備隊投入作戰，和他一起堅守河岸，但泰提修斯依然拒絕了。

“為什麽？大人！”瓦西裏十分不解，“已經四天了，你的預備隊就是在河邊散步，什麽都不幹。再這樣下去，赫拉軍真要把浮橋修好了！”

泰提修斯沈默了，赫拉軍的行為確實已經偏離了他最初的設想。現在看來，赫拉軍確實就是要用人命來鋪橋，堅決要從紅丘渡河。

“那這樣吧。”泰提修斯伸出食指，“再等一天，一天之後如果赫拉軍還是沒有異動，我就讓預備隊加入第一道防線。”

第五天，6月23日，赫拉軍的屍體幾乎布滿了河面。這種自殺式的進攻也重創了第一防線，5天過去，第一防線已經從8000人減員到了3500人。同樣的，預備隊依然沒有發現赫拉軍在上下游有任何動作。

海因裏希啊，看來是我高看你了。整整5天，你犧牲了大約6萬人的生命，卻才僅僅殲敵數千，這難道也算是名將嗎？

泰提修斯暗自這樣想。

“預備隊聽令！”猶豫許久的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是！”4000名預備隊員也早已厭惡了天天在河邊散步的無聊工作。

“從明日起，你們填補第一防線的空缺，聽瓦西裏將軍命令！”

“遵命！”

6月24日，海因裏希像往日一樣坐鎮中軍，指揮著大軍源源不斷地踏上浮橋。這時，一名斥候終於帶來了好消息:

“報告執政閣下，對岸的帝國軍放棄了巡邏，全都聚集在北岸阻攔我軍渡河。”

“好！”海因裏希哈哈大笑，“這個泰提修斯還真是謹慎啊，害我損失了6萬人才騙過了他。”

一旁的切薩雷貼上來，主動請纓:“執政閣下，在下加入共和國以來，還寸功未立。這一次搭建浮橋的事，就讓我來做吧。”

“好，就讓切薩雷將軍去辦！”

切薩雷僅僅帶了100人，就來到了紅丘上游30裏處的亂石灘。在這裏，士兵們迅速搭建好了3座浮橋。

24日深夜，海因裏希發布了渡河作戰的命令。

切薩雷高擎著錫克軍旗，帶著自己的第5軍的四萬士兵走在最前面。他一遍遍地高喊著:“兄弟們，記住，要為巴托洛繆將軍報仇雪恨！”

6月25日淩晨，已經順利渡河的赫拉軍向還在睡夢中的帝國軍發起了進攻。瓦西裏和福卡斯的前兩道防線瞬間被擊潰了，二人率領殘兵逃入了內城。

泰提修斯正在內城高聳的堡壘中睡覺，突然被喊殺聲和燧發槍的槍聲驚醒。他急忙起身，打開窗戶向外望去，只看見赫拉軍已經包圍全城，火把林立，鼓角爭鳴。

完了，自己還是中計了。

泰提修斯感覺腦袋一陣劇痛，他使勁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急，內城防禦嚴密，一定還能撐很久。

但即便如此，紅丘市的陷落也已經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同樣是在這一天，皇帝米海爾九世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終於回到了尤裏安堡。沒有儀仗，也沒有鮮花，米海爾和幾個隨從黯然奔入首都，往皇宮而去。即便如此，市民們還是認出了他們的皇帝，在街道兩旁歡呼著“皇帝萬歲”。

還是在這一天，伊薩克和伊琳娜照常到利奧塔探視亞歷克賽。然而今天，獄卒卻回絕了他們。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麽？”伊琳娜焦急地問。

“他死了。”

死了。

伊薩克和伊琳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麽可能呢！你不是說過，審訊結束後，你們不會打囚犯的嗎？是誰，是誰殺了他？”伊薩克一把抓住了獄卒的衣領。

“放手吧，小夥子。”獄卒淡淡地說，“他是自殺的。”

“自殺？怎麽會？”

“是真的。他經常提出要出獄，要回學校，但沒有人敢答應他。畢竟他是瘋子，出獄後很有可能傷人。昨天深夜，他打碎了飯碗，用瓷片割喉自殺了。”

伊薩克甚至不敢回過頭去看一看伊琳娜，失去朋友的他現在已經是心如刀絞，那失去哥哥的伊琳娜會有多痛苦呢？伊薩克不敢想，他只好用顫抖的聲音問獄卒:“他……他有留下什麽遺言嗎？”

“他自殺前，先用瓷片割破手指，在地上寫了一個I字，一個E字。我們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你們明白嗎？”

伊薩克聽到了身後伊琳娜的哭泣聲。

是的，伊薩克當然明白。

I，是他名字的首字母。

E，則是伊琳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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